年華不染

野猪进村

小夜出场但没完全出场的主场

还有和歌仙的仰望星空  

  七夕第二天的时候，绿从梦里惊醒的时候还很早，本丸的人应该也都还在酣眠中，但是一股浓重的悲伤传染给了美梦里的她，硬生生让她从梦里惊醒。绿稍微平复了一会儿，见歌仙还在睡，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歌仙留个挡声音的光团，自己赤着脚裹了个披肩就出去看本丸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乱他们几个小短刀来找绿的时候，一身睡衣的歌仙还在天守阁给这位不喜欢做家务的审神者叠衣服，无他，当过近侍的都知道，天守阁的办公桌椅背和沙发，都会时不时长出几件衣服。

  “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吗，绿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带终端，也不知道留个便签。”歌仙一边抱怨着审神者一边叠衣服，让乱想起来电视剧里那些一脸甜蜜地抱怨丈夫这里那里不好的妻子。

  “我们想，想给主人送礼物！昨、昨天是她的生日，我们都没给她准备礼物，所以、所以想今天给主人把生日惊喜补起来。”五虎退激动到脸上的小雀斑都有些泛红，小老虎们也配合地伸伸爪子，又嗷呜了几声。

  “买到了很好吃的柿子，给她吃。”小夜拿出了很漂亮的柿子。

  见此，歌仙放下手上正在叠的衣服，表情也很郑重，“等她回来了看到这些一定很高兴，但是绿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并不是昨天。她以前说过自己出生在旧历八月十五，是在满月见证下出生的孩子。所以呢，旧历的七夕严格来说并不是她降生的日子，不过我想，她看见了你们准备的礼物一定很开心。”

  “那要现在就开始给主人准备生日惊喜吗！本丸的大家都一起来吧，但是一定要保密不让主人知道，可以吗，歌仙先生？”今剑提议，“但是今天的礼物要用什么名义送给主人呢？”

  “跟她说有很喜欢的东西想和她一起分享，她会很开心的，单纯地从称呼主到叫她的名字也会让她很开心。”歌仙暗戳戳提点五虎退和小夜，“那天的菜单可以交给我和烛台切，我之后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他，如果你们想加什么料理进去，告诉我或者他都可以。然后拜托你们把生日惊喜的事情悄悄通知给本丸的其他人，可以吗？”

  激动的小短刀们七嘴八舌的回应，还想出了一些不错的点子，一时间天守阁相当热闹。

  直到那个男人——机动一万八的压切长谷部，也就是今天的近侍出现在天守阁门口。

  “你们这些家伙！禁止在天守阁喧哗打闹影响主人……歌仙你为什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里，你对主人做了什么！”

  “衣衫不整……我怎么可能会做那么不风雅的事情？”歌仙面对自己遮到脖子的睡衣打扮丝毫不心虚，在现在这个沾一点点酒就要趁机装醉揩油的审神者面前，领口稍微开大一点就是对她的放纵。可靠的初始刀大人狐疑地盯着长谷部，“倒是你，这么早来天守阁……来喊她起床？近侍的职责并不包括这一项。”

  “我只是想尽早来聆听主命，这是我作为近侍的觉悟！”长谷部假咳了几声，平时审神者空下来要么去找歌仙，要么去找青江，或者就是被一群短刀围在身边，他一点都不酸，一点都不想趁着近侍日多待在主人身边一会儿。

  “但是她现在不在，也没留信息，你可以吃过早饭再来这里等。”歌仙继续慢悠悠叠起了衣服，还顺便指挥短刀帮忙把叠好的衣服放起来。

  “为什么是你这家伙来指挥我，为什么你似乎在这里守夜照顾主人？主人居然这么宠爱你？主——人——我长谷部也想为你守夜贴身照顾你啊！”

  “……”非常一致的沉默。

  醒醒吧长谷部先生，你的心声都被你说出来了啊喂，还是当着主人最宠爱的歌仙的面……乱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歌仙忍了再忍，决定坚守文系的气节，全力进攻：“收起你龌龊的想法，现在，立刻从天守阁出去。以及，在主人还没回来之前，他们有事要通知你。”歌仙扭头又和颜悦色地对小短刀道了句辛苦。

  贴心的乱带着剩下几个看热闹的把炸毛的长谷部从天守阁扛了出去，哎，长谷部先生真是被主人迷得晕头转向啊，不知道可爱的主人知不知道太过迷人也是一种罪过呢。

  继续悠闲叠衣服的歌仙还心情颇好地整理起了书架，因为他本以为绿会在早饭前回来。

  以前她也会心血来潮早早起床，去本丸周边吹吹风看看植物，第一次知道的时候，那天喊她起床却没见人着实被吓了一跳，歌仙找到她的时候，还听到了她在哼自己即兴编的歌，每次问起她歌咏的内容，审神者却经常因为害羞不肯唱给他听。少数能听到的词作，几乎都是在和这块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各种存在交流的句子，她会哄被修剪了枝叶因而气鼓鼓的樱花树，还会对着土地撒娇讨一场好眠。

  结果今天意外地过了早饭时间很久之后，绿才拖着一头断气的野猪回来，脸色铁青，平素常穿的披肩在手上缠了几圈，脚上没有穿鞋，被泥巴和踩烂的草叶弄得脏兮兮的，而且毫不意外，她腿上和手臂上都有几处划伤，血迹还很新鲜。

  中庭的人看到她如此凄惨的模样，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围上来表示关心，力气大的几个也接过她用来拖着野猪的藤蔓。

  “主人可真厉害，能赤手空拳独自狩猎野猪，小僧我也要继续修行才行呢！”山伏一边夸她一边准备送她去手入室。

  同田贯的视线在她的手臂和自己的手臂之间来回逡巡，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看着细瘦的主人居然力量这么强，她带回来的野猪虽然不是很大，可扪心自问，如果他赤手空拳对上这头野猪也不一定能只带着几处划伤回来。

  “真不愧是主人，我们刚在附近发现了野猪出没的痕迹，您就把它抓回来了，歌仙和药研他们还在田地旁边准备搭篱笆，我这就叫他们回来给您手入。”御手杵挠了挠头发，又感慨了一句自己只会突刺。

  但是绿摆摆手表示拒绝，“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嗯……野猪獠牙给江雪，刻个牙雕可以给小夜用，我那边还有纹饰图谱，之后也给你送去。野猪就当今天晚上的加餐吧，夏天多吃几顿烧烤很不错，你们几个把它送去厨房给歌仙和烛台切处理。”

  一旁的江雪合十颔首表示感谢，来到本丸之后这位主人明明极少和他接触，却知道他会雕刻和他在忧心小夜因为复仇产生的梦魇，这么说来，不接触他应当不是单纯地漠视……

  此时，不赞成她对划伤不管不顾却也知道劝不动她的几位小机灵鬼已经去找了帮手，试图强行带主人处理伤口。

  歌仙找到绿的时候，她正蹲在田边树林的深处，他记得野猪的痕迹确实在那边停留的比较久，还糟蹋了好些没长成的树，似乎还有柿子树的树苗。所以他们简单讨论之后决定先搭起来篱笆免得它糟蹋农作物，等绿回来再看她要不要去抓野猪，结果谁能知道她已经自己去把野猪收拾了呢。

  走近了才发现，绿缩成一团，对着面前一堆拢在一起的枝条无声落泪，看上去似乎是特地从那堆树苗残骸里捡出来的柿子树。

  “我带你去处理下身上的伤吧？”歌仙试图把她扶起来，结果看到他之后，绿一直压抑住的情绪却在此时破闸，无声的落泪转眼变嚎啕大哭。

  “都没了……都没了……我特地给小夜准备的惊喜都没了，歌仙……”

  “被野猪毁了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再种一棵一样的柿子树？”歌仙轻轻抚摸着审神者的发顶。

  “不能了……我妈妈说她也没办法让这株柿子树再活过来。而且、我问过万屋那边，市面上唯一会提供这种柿子树苗的人不做育苗了。之前我每次、每次状态好的时候都会来祝福它，祝福它能结出来让小夜变得开心的柿子，它听了我那么多愿望，也很喜欢小夜，一直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生长。秋天柿子成熟的时候，我就能和它一起把礼物送出去，但是现在都没了……”找了所有可能的补救办法却还是没有希望的绿哭得很伤心，“我好讨厌我自己，明明是绿女巫也还是不能让它复活，明明知道山里的野猪有时候也会来田地旁边，我还是有侥幸心理没把它栽回本丸。柿子树被野猪踩坏的时候它很难过，没办法用自己的果实让小夜变得开心起来，那些难过里甚至没有一点是因为自己要死掉而产生的，它这么温柔，我却没保护好它，我是个不合格的保护者。”

  “不要这么说，从被你唤醒那天起，你就一直在保护我们的灵魂，还在努力打开本丸一些人的心结，你一直都很好。而且……就算没办法完全弥补这份损失，也一定还有其他可以替代的礼物，让我和你一起想，好吗？”

  “好。”发泄完悲伤的审神者平静下来，但还是时不时有几声抽泣。

  歌仙拿出怀纸一下一下地去沾掉她脸上残留的眼泪，又去抱她，“现在，我送你去手入室？”

  绿自觉地搂住歌仙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紫色和绿色的发丝被风缠绕在一起，若是被别人看见，大约也能被称一句结发同行。

  手入室里药研一边用酒精棉球清洁伤口，一边还不忘数落她，出去抓野猪不喊人，甚至不穿鞋赤脚在山上走路，被念叨的头疼的审神者又开始想哭，因为这会儿歌仙也站在药研旁边表示无声的支持。

  幸而小夜及时出现拯救了她。

  “这是你之前买给我的柿子，很好吃，其中一颗种子被我留下了，应该能种出来树苗，和你一起种，也祝福你。”

  “你都知道了？”绿立刻去看歌仙，歌仙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通风报信。

  “去做畑当番，你心情不好，又一个人在树林里，我没离你太远。”

  “小夜……”审神者这次是真的哭了，“小夜也是温柔的好孩子，等它长起来我们把它种在离你房间最近的地方，每天都去祝福它！”

  “好。”小夜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审神者也跟着笑了起来，直到她听说自己不被允许吃烧烤为止，脸垮着嘴巴也撅上了天，活像是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野猪肉腥臊重，烹饪时要加很多香辛料，烧烤更是会加许多刺激性比较重的调味料，所以大将您今天呢，就安心吃歌仙先生和烛台切先生给您做的病号餐。”药研温柔地对她宣判了死刑，经此打击，失去灵魂的审神者扒在歌仙背后哼哼唧唧假哭。

  习惯了审神者不风雅的撒娇，以及她学来的真名士自风流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言论，歌仙没把她从背上撕下来，谢过药研之后就带着背后灵审神者回天守阁，那边还有一个盼她盼到快变成石头的长谷部和一堆文书，但是歌仙还算善良，把她丢给工作的时候，不仅把她放下了懒人沙发上，还顺手塞给她一个玩偶让她抱着。

  为此审神者决定看在抱枕……和长谷部的份上捏着鼻子去工作而不是补觉。

  夜晚，群星璀璨，万里无云，是个非常适合房顶谈心的时刻，歌仙也在房顶上抓到了因为没能参加烧烤大会而不好好睡觉的审神者，但是今天夜色这么好，歌仙也不想做拎起绿把她塞回被窝这种不解风情的事情，决定和她一起观星，虽然绿今天应该是比较缺觉的。

  “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小夜再感谢你一次，感谢你为他做的事情，也感谢你并没有否定贯穿他人生的复仇。”

  “为家人花心思都是应该的，况且，莲生污泥中，能开洁白花，所以呢，我也完全没必要去研究你们的力量源泉到底是黑是白，只需要知道从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这样就好。”

  “我曾经以为你这样柔软干净的人，会不喜欢以复仇作为力量源泉。”歌仙的眼神和语气愈发温柔。

  “嘛……确实是不喜欢啦，因为这代表着小夜一定为此痛苦过迷茫过，我希望他能开心一些，能得到内心的平静。”

  歌仙伸手去抱她，“再次感谢你为了我们这些家人所做的努力。”

  “其实之前宗三问我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明明没有彻底解开大家的心结，自己还很费力气，但是我知道歌仙你一定懂。”

  审神者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歌仙怀里后继续说，“这片星空如此宽广，有着数也数不清的星辰。

  千年前有一群人不约而同地为星星痴迷，他们仰望着天空，为这些星星一一分区并取名，那时候也有人不理解他们。

  千年间另外一群仰望星空的人把这些名字传承了下来，他们或者是写出了美丽的故事，或者是谱出了动人的曲子，还有人做出了很棒的科学研究。

  千年后我能和你分享我第一次知道星星名字时的快乐，和你一起聊那些传唱至今的文学作品，此时此刻也有人通过那些科学研究飞向了宇宙。

  这就是意义。

  我为小夜种下了带着我祝福的柿子树，百年后，这世上已经没有我，但是这棵柿子树依然会带着这份祝福存在，小夜也会让这棵柿子树的种子带着这份祝福和他的回应在其他地方生根发芽，他走到哪里都会有我的陪伴，也许那时已经不在的我不能为他点起一盏明灯，但是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点起来燎原的烈火，我不会再担心在没有我的未来你们会陷入永夜。

  这就是意义。

  我在为本丸留下可以传承的火种。”

  “你是付丧神的后代，可以永生，百年后世上依然有你。”歌仙搂紧了她。

  “如果命运为我选择了永生，我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就让我做好我可能不会永生的准备嘛。总有一天我会因为需要更新我的灵魂陷入长久的沉睡。也许百年后再突然从树丛里走出来跟你说，再跟我一起听听花开的声音吧。

  也许如今的我还是在时代前面，然而总有一天我会被其他人超越，我的思想不再适合时代的时候就必须及时退下去，让灵魂重生。

  不过也说不定我会去其他的平行世界冒险哦。”

  “绿，我觉得，风筝的线就该一直在放风筝的人手里，不是吗？”付丧神慢条斯理地反问。

  “啊，出现了，隐藏的霸道总裁版歌仙，”审神者满足地叹了口气，“但是果然啊，歌仙总是能给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呢。”

  沉默了许久，就在歌仙以为她睡着了要抱她回房的时候，才听到她说：“以我真名向你承诺，我会做潮汐，来去有常。”

  “如果有一天，你化为潮汐，那我愿为风，做唯一能扰乱有常的无常。”

  “恭悦至极。”